從《許世楷與台灣認同外交》，看228經驗

「綠色執政實錄」系列，已出版到第5本，這套由吳三連基金會所出版的系列書籍，主要聚焦在扁政府執政時期，陳水扁總統職權所管轄的國防與外交領域，為台灣人執政留下珍貴的歷史紀錄。歷史需要比較，透過比較可以發現不同政府執政的優缺點，更進一步從中建立台灣人的自信心。

系列5口述訪問到許世楷大使，這位學、政涵養紮實且閱歷豐富的前輩，是我期待已久的出版品。《許世楷與台灣認同外交》的新書中，雖然只有5頁交待〈二二八事件：對中國政治的理解〉章節，卻在許大使的政治啟蒙期佔有重要的份量，也夾雜著那個年代重要的事件與人物。

許世楷大使提及他的228經驗：「從草屯搭製糖公司五分仔火車回台中，從火車站前門出來，亂哄哄的氣氛，大街上有被打傷倒在路邊的外省人」。好在許大使安然度過228以及之後的3月大屠殺，在之後的台灣民主運動以及扁政府執政時期，才有這麼一位堅定台灣主體立場的民主運動者與優秀的外交官為台灣謀福利。

此章節亦描敘到許世楷大使的父親，時任台中地方法院庭長許乃邦的228經驗。許乃邦雖然在228發生的期間差點連同台北市律師公會會長李瑞漢一起被國民政府帶走，而後到台南分院報到時被列為通緝犯躲藏過一陣子，但未出面自首自新，又到台南分院報到後卻沒事。幾個月後因不適應中國風氣的法院，辭職後只當律師。許乃邦差點遇害的原因，一般認為與「員林事件」有關。

1946年底發生的「員林事件」，起因於台中縣參議員施江西醫師（施江南的兄長），因陪牙醫友人到警局約談，卻被警方許宗喜等毆打，而施江西接著反遭控在警局破壞公物、妨礙公務（其實是許宗喜自導自演為掩人耳目而嫁禍施江西），施江西為了維護自身的權益，控告警察傷害。開始了這一段警察與司法單位之間的武裝對抗，引發人民對警察單位信心全無。簡而言之，看守所法警等人帶著法院拘票到花壇拘提拒傳不到的警員許宗喜，卻反遭涉案警察開槍造成法警傷亡，在輿論抨擊之下，國民政府仍是以政治干涉司法獨立審判。這種不論對錯、只維護自家人的情事，對中國人而言，似乎是家常小事，2013年的今日是非不分仍在台灣社會上演，族繁不及備載。

與許乃昌一樣經手過棘手案件的友人，遭遇就不相同了。例如吳鴻麒法官，總是幫忙鄉民處理訴訟事件、備受尊敬的他，戰後因精通客語、台語、日語、漢語四語，曾任戰犯審判官（審判台灣末代總督安藤利吉）。曾經手「迎婦產科」醫療糾紛、「員林事件」。是一位以法治對抗暴政的代表性司法人。在228時期遭受不測。

又如李瑞漢，台北市律師公會會長。日治時期替長老教會與日本官方打官司，被疑為美國間諜。免費法律服務、為委託人分析並提出最佳方案。曾處理「迎婦產科」醫療糾紛。一位受近代國家觀念民主法治洗禮，以司法捍衛社會正義不分國籍的代表性司法人。在228時期遭受不測。

另有林連宗國大代表。學生時期即考取律師資格(行政科、司法科高考)，開業後常免費為貧苦人家服務。當省參議會參議員時，關注警政、教育、司法議題，緊盯警察無故亂開槍、國民政府貪污的現象。當國代時，要政府尊重民意。是主張司法獨立的代表先驅。在228時期遭受不測。

友人之一施江南醫生，是台灣第二位醫學博士。體認到普及科學知識的重要，戰後成立台灣第一個科學團體「台灣省科學振興會」。曾參與「迎婦產科」醫療糾紛、與友人共組「台灣海外青年復員促進委員會」助台籍日本兵回台。是為醫療正義挺身而出的名醫。在228時期遭受不測。

日治時期的日本經驗，使得台灣人有普遍的法治觀念：做壞事，逃不掉；沒做壞事，不用逃。問題是，這種日本經驗，卻不適用在國民政府體制。許世楷大使的228經驗，使他體認到中國政治是「無法理解、無法意料、無章法可言，人治社會」。（父親與友人的228遭遇，許世楷大使另受訪於《槍口下的司法天平》一書。）

這些用血淚織成的228經驗，帶給台灣人無比珍貴的歷史經驗，就像以台灣認同為前提的執政經驗一樣彌足珍貴。假如這些歷史事實未被民主力量好好捍衛，台灣的未來也將被改寫如這幅圖《國民黨牌黑白講強姦台灣二二八》。

江榮森「國民黨牌黑白講強姦台灣二二八」油畫
source: 《繪我價值，寫我尊嚴：齊心審視228，合力掌舵好未來：2004年第八屆228紀念創作展》，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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